虎克

“抓捕周树人和我鲁迅有什么关系?”

【追仪】【曦瑶】参商

(四)


聂怀桑尴尬地笑了一下,又收起了药箱漫不经心道:“景仪,你生病了,脑子糊涂了……思追是为了保卫清河,我做局伤他做什么?”


他脸上满是全无心机的天真笑容,他也曾经用这个笑容瞒过了很多人,让那些人真的以为他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草包公子。


聂怀桑收好了药箱,又取出了一截沉水香投入了雕着鸟兽虫鱼的香龛之中。他最喜欢沉香,平时煮茶品茗之时最爱在侧点上一段沉水香,燃放后的沉香的细烟缥缥缈缈,味道柔和妥帖,安谧悠长,总能令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。


“我很清醒。”蓝景仪深吸了一口气,“我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清醒。”


他曾经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,他也曾无数次感激命运。在这个不咸不淡的人世间,旁人穷极一生求不得的东西他都曾在不经意间得偿心愿。


他在姑苏蓝氏的羽翼下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,他少年动心的那个人也真实的喜欢着他。即便是在清河的动荡之中,也有人竭力免去了他的流离颠沛,保护着他不受任何伤害。他的心胸之中感情丰盈充沛,从未觉得一刻空虚,他也不需要用其他的东西去填补自己的生命。


太幸运的人是不需要用到脑子的,所以蓝景仪的脑子是真的不太好用,但是他现在需要认认真真地想明白很多事情,蓝思追不在他的身边,他需要变成一个大人。


“你喜欢我,所以出手对付他。他要是死在了阵中,我断然怪不到你的身上,你不是这么想这么设计的吗?”蓝景仪开口道。


聂怀桑闻言摇了摇头,眼中满是难以置信:“你说这些的话,简直是罔顾我对你的全部心意。”


“你难道不知道我待你的心吗?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送到你面前,你可以选择要或者不要,无论你做何选择,我没有半句责备过你……你是自由的,我从未对你用强,也不容许别人对你一丝一毫的不敬,不是吗?你在不净世难道过得不开心吗?”


聂怀桑的眼中又浮现出了几分苦涩:“你对蓝思追的心意我都知道。他现在下落不明你心里头难受胡思乱想冲我生气我都可以理解,我不会怪你。但是我何曾生过要害他的心?”


聂怀桑的思维十分缜密,一路说下来竟也没有什么不对,蓝景仪这个惯会抬杠的人在他这儿也仿佛吃了一个哑巴亏——聂怀桑待他是真的好,打到天边去也是这个道理,所以即便之前明白了自己被他欺骗蓝景仪也说不出什么质问他的话。


蓝景仪只是被骗了,可是他活得好好的,他什么都没有失去,他没办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质问聂怀桑,他甚至找不到任何反驳聂怀桑的逻辑漏洞。


但那是之前,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

“你何曾生过要害他的心?你从来都没有骗过我吗?”


蓝景仪深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:“你不知道乱葬岗的伏魔洞里藏着薛重亥的阵法吗?你不是也可以利用那个阵法操控走尸吗?还有林医仙,他为什么非得在思追布阵之前离开清河,他到底去了哪里?你能说得明白吗?”


“是林池告诉你的?他已经解决了金光瑶?”聂怀桑侧头看向蓝景仪,似乎有点难以置信。此时此刻林池应该已经离开夷陵了,而蓝景仪也不可能知道这一切。


于是聂怀桑又换了一个淡然温和的语气,像是随口叙话似的:“景仪,你是猜测的吗?你不该这么猜测,你这样对我不公平。”


蓝景仪没有吭声,这的确是他的猜测,但是他明白自己心底那个不愿意相信的猜测已经无比的接近现实。他所珍视的一切都被自己一手摧毁了,他珍视自己和聂怀桑的情谊,却因为放任而伤害了蓝思追。


他此刻就像是行走在苍茫的雪地之上,他觉得很冷,很累,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向哪里。


“那你这么对我,公平吗?”蓝景仪依旧没有动作,他的声音幽幽的,像是已经睡着了。


聂怀桑站起身来随意踱了几步活动身体,看到蓝景仪摆放在床头的古琴,又随手抚弄了一下。那把琴的确损毁得十分严重,在他的拨动下只发出暗哑的响声,就像是划过了一根粗砺的纱线,全无韵律可言,谁能猜到它曾是一个勇武少年的一品灵器呢?


琴身上有着精巧的云纹装饰,还有一个与它周身古朴气息全不相符的“云”字。聂怀桑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“云”字,这个字的写法他很熟悉,这是蓝景仪刻上去的。


聂怀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,静静地感受着那个凹凸不平的刻痕。


他知道这个字的来历,蓝景仪曾经告诉过他,那时候他和蓝思追才开始修习音律,蓝思追选择了古琴,蓝景仪也喜欢古琴,但是蓝启仁手上只有一把上好的古琴,他肯定想要留给蓝思追。于是为了抢先占领那把上好古琴,蓝景仪偷偷摸摸地潜入了藏书室在那琴身上刻了一个字。


蓝景仪的如意算盘打得哗哗响:嘿!我都做上自己的记号了这会儿蓝思追肯定嫌弃不要了吧?他不要了我就能修习古琴了,看含光君弹琴的时候多帅!


可是蓝启仁黑着脸将那把琴送给蓝思追时,蓝思追不但半点没有嫌弃,反而欢欢喜喜地收下了——他半分也没有嫌弃那个字。这可让蓝景仪的愿望落了空,后来他还不甘心地和聂怀桑念叨了好长时间:“我好想修琴……修琴多帅啊……”


聂怀桑心里轻轻笑了一下,这些年和蓝景仪有关的事情他一件也没有忘,但是蓝景仪那粗线条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装,好不容易有一天他开了窍,心心念念的都是另外一个人。


“我很喜欢你,比喜欢这世上的任何一样东西都喜欢,并且对你无比珍视。如果你愿意,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捧出来给你……”聂怀桑低声道。


“可是我不喜欢你,也不想问你要什么东西……我想要回云深不知处……”


“鬼将军回来了吗?我要去见他……他应该会有思追的消息……”


蓝景仪仿佛对他的话语置若罔闻,他的脑子里似乎有一口剧烈沸腾的锅子,那锅里的沸水不停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,耳畔聂怀桑的声音也越来越轻,越来越小。


蓝眼前聂怀桑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,但是自己却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。


他想回云深不知处,可是他不能就这么回去。他答应了蓝思追要在清河等他,如果蓝思追回来见不到他,是要失望的。蓝景仪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,然后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,随即重重地摔倒在地。


一阵夜风吹过,蓝景仪床头地烛火依旧在微微摇动,在烛影的照映下,他年轻的面庞上似乎浮现出几点雾气,让人看不真切。


聂怀桑坐在他的塌边静静凝视着他的睡颜,仿佛欣赏着一件工艺品。之前过去的两个月里,蓝景仪也曾有无数个夜晚这样陪在自己身边,但是蓝景仪是天底下最不靠谱的陪床,每次他都会托着自己的下巴抢先聂怀桑一步先行睡着。


不知道蓝景仪此刻梦到了什么,但是想来他在睡梦中并没有得到满足,他眼角眉梢的愁云依旧没有散去,连他的手掌都依旧紧紧地攥成拳头握在一起。


聂怀桑轻轻给他掖上了被子,又默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,这才恋恋不舍地退到了一旁的小几上假寐起来。


爱是天底下最无用的东西,它会引发贪婪、嫉妒、杀戮和欲望。它是占有欲生出的源泉,它盘旋在众人的心头,为两情相悦的人斟满幸福的美酒,为爱而不得人倒出见血封喉的毒药。


而不被爱的人,连呼吸都是错的。


他就是那个错的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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