虎克

“抓捕周树人和我鲁迅有什么关系?”

【山有木兮】【追/仪/凌番外】

“策马与君再同游”


(三)


“悦祈,你说这蓝老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

“大约是个很有谋略胆识的人。根据《仙门名士录》记载:宣和年间,群尸围困清河,蓝老先生一人一琴退尸千里,以此名动天下。他精通琴艺,允文允武,一生俯仰无愧正直不阿,是个心怀天下的风雅人物。”


“那你觉得太爷爷跟他是个什么关系?”


“生死之交啊!太爷爷和蓝老前辈、蓝老先生相识于年少,我听过很多他们的故事,他们都很了不起。”悦祈回忆着曾经听说过的那些传奇,面上又露出了十分艳羡神往的神色。


“我看未必,你过来我跟你说个秘密。”敏言压低了声音朝他轻声道:“你知道吗?刚刚姑苏蓝氏的弟子给我送来了一样东西,说是蓝老先生曾嘱托,若他终老之后兰陵金氏来人,便将此物转交给太爷爷。你猜猜是个什么好东西?”


“一把绝世名剑?”悦祈猜测道:“太爷爷一生勇武,宝剑配名士,他们二人相敬相知,应该是一把好剑。”


“不对不对!”敏言连忙摇了摇头表示否定,若是一把名剑,他倒没有那么踌躇,于是又暗示道:“你不是说蓝老先生是个风雅人物吗?你往风雅处细想。”


“那就是什么金石字画、古玩玉器?”悦祈仔细思索了一番,想想还是觉得不好。往日里太爷爷对字画之类也不见有什么强烈兴趣,若是字画,又有何特殊意义呢?


“一幅画。”敏言一挑眉毛,露出一个“没想到吧”的表情。


悦祈还真没想到:“一幅画?莫不是什么名家大作,值得蓝老先生如此托付?”


“非也非也,就是一幅看似普通又极不普通的画。太爷爷睡了吧?我偷偷拿给你看看。”敏言狡黠一笑,从自己的身后取出了一个十分精致漂亮的盒子,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幅画,只是那幅画的纸张已经泛黄,想来年岁已久。


在那微黄的画卷上是一片一望无垠的辽阔草原,画中草色如茵,垂柳如丝。画上三个少年正在策马同游,最前面的那个身穿一袭金星雪浪袍,他金鞍白马意气风发,正在回头招呼身后的另外两人。后面的两人神情动作虽有不同,但皆是扬鞭促马疾行的模样,三匹良驹你追我赶蹄下生风踏碎新绿,颇有几分洒脱悠然的英雄气概。


悦祈有点发愣,这幅画好生眼熟,他好像在哪里曾经见过,但是又有点想不起来了。他眨了眨因为努力回忆而瞪大的双眼,然后不由自主地摇摇头,颤颤地卷起了那幅画轴对敏言道:“这……这画里的人……是太爷爷他们?”


敏言点了点头,将那幅话收回了卷轴里。


“很眼熟对不对?”


“你也有印象?”悦祈沉思了一会儿,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拍案而起:“像是太爷爷书房里的那幅策马与君再同游!”


竟是那幅画!不过与他们刚刚看过的这幅不同,金凌书房的那一幅只有三匹良驹在原上驰骋。那三匹骏马身姿矫健、步态优雅,虽在画中却神态逼真引人遐思,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绝世好马。


“原来是这样!”


“你现在明白为什么太爷爷要亲自来一趟姑苏了吧?”


两个少年面面相觑,好像撞破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:太爷爷他们哪里是什么友谊天长地久,分明就是三个认真的人相互成全了一辈子啊!


蓝老先生留在了姑苏蓝氏,守护了作为宗主的蓝老前辈一辈子。同时他们二人俱为一体,又扶持了作为仙督的太爷爷,他们三人彼此心照不宣,竟然在这人世倏忽几十载里存续着这样磊落又克制的关系……果然,乃奇人也。


“这……这太爷爷和蓝老先生还有这层关系呢……”


“难怪蓝老前辈过世之后,太爷爷和蓝老先生二十多年都不见面……原来他们三人的情谊竟是这般隐忍……”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撼了吃瓜群众金敏言,使得他对于这幅画的归宿有些犹豫起来。


对于太爷爷来讲,此刻那两位故人都已经离去,即便是他们三人年少时的旖旎情思也早已经随岁月烟消云散,如今太爷爷亦是白发苍苍的老者,这些是是非非对于他来说还重要吗?


“悦祈……我们怎么办?把画交给太爷爷吗?他那么大年纪了,脾气也不怎么好的……要是他老人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,那可如何是好?”敏言托着自己的下巴,把锅甩给了悦祈。这幅画本是在他手上的,可他一个人为这事儿犯了难,索性再拉一个人下水有个交代。


他们二人皆看得出来,太爷爷此次虽然面上不见伤感,但是心中的悲戚之意并未减少。


春日里的云深不知处野花杂陈芳草鲜美,空气中混合着草木和野花的芬芳。若不是通往山门的那条青石板的小路上处处点满了白色的发丧灯笼,悦祈几乎都要忘记了他们一行人来这儿是为了什么。


自从来到云深不知处之后,太爷爷面上始终是淡然的,即便是他在灵前焚烧纸钱时,身体也保持着端庄得体的模样:姑苏蓝氏和兰陵金氏的袍泽佳话传了一辈子,理应如此传扬下去。


但是他与蓝思追告别的那一刻漫长得犹如一个世纪。周遭的人安静极了,直至此刻为止,人世间所有的苦难皆如青烟翩然飘散,再也不会困扰他们了。


有时候金凌也会想,那些年里但凡他不要脸一点,执着一点,姿态放低一点,会不会人生又会有另外一种可能性?


但是他始终没去尝试另外那种可能性。


他并非是正人君子不屑宵小行径,而是因为蓝景仪。但凡蓝景仪有一点私心,有一点醋意,有一点蛮横无理,有一点提防着他,他也就去做那横刀夺爱的事情了。但是蓝景仪没有,他们三个打打闹闹了一辈子,谁要做出临终托付这样的荒唐事,才是小看了对方的情义。


回姑苏的路上,马车摇摇晃晃吱吱呀呀摇了一路,敏言靠在马车内昏昏欲睡。悦祈看着鹤发童颜的太爷爷欲言又止,一连瞟了他好几眼,这才鼓起勇气道:“太爷爷,其实……我……我有东西要给您……”


“是他留下来的东西吗?”金凌挪动了一下位置,并未有半点吃惊。


“您怎么知道?您都听到了?”悦祈的心潮中荡起了一圈涟漪:他只想着怎么委婉的告知太爷爷让他容易接受一点,却不想他已经知道了这一切。想到这几日的忧思竟然都是多余,悦祈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。


“我上次来姑苏就知道了……”金凌这边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了然于心的微笑,他与蓝思追有相识相交的情分,却没有相知相伴的缘分。他自有自己需要守护的东西,此生亦觉得值得。


“太爷爷,我不明白,您说您做这么多事……这般隐忍,图什么啊?”悦祈看不透他们的选择。


悦祈从没见过这位蓝老先生,但是自打他记事起就没少听说关于金凌夜猎的故事,“蓝思追”这个名字在金凌早年间的故事里可从没缺席过。他本以为这个人只是与太爷爷志趣相投的好友,却没想到原来这个人不仅是太爷爷的毕生知己,也是他心底永远不曾熄灭的那盏灯。


“谁知道呢,大约是图个胜负吧!”金凌释然一笑,岁月如逝水,这姑苏城很好,他亦曾往来无数次,只是以后他没理由再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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